佐藤摩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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聖誕夜的第一口蛋糕
一邊確認著單子上面的地址，龍馬一邊連抱怨的力氣都懶得用。當他在學校累了一天回家，一進家門連背包都來不及放下之際，南次郎就丟了一張單子給他：
　　「青少年，去把這東西領回來！」
　　那是蛋糕店的預約單。今天是聖誕夜，想要吃個名店的美味蛋糕，不早早預約根本就是作夢。
　　「臭老爸，昨天不是說好你要去拿的？」
　　「我今天工作一天很累哪──」南次郎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，眼角泛著淚光。「那是什麼眼神？我是真的忙了一天，幫倫子去市場買東西，又幫忙整理文件……還有，幫卡爾賓洗澡，打掃庭院……」
　　「是是是……我去就是了。」龍馬收起預約單，無奈地答應。這個老爸雖然看起來不認真又不正經，不過倒是從來沒說謊騙過他──再說，其實一開始龍馬就沒指望過老爸，早有心理準備了。
　　聖誕前夕的夜晚隨著暮色逐漸降臨，人潮緩緩地在閃爍裝點的街道上流動。走起路來，速度怎麼就是沒辦法如常迅速的龍馬，對照著路旁商店的門牌。這才發現，單子上面的地址有些陌生，不是他常經過的路段。
　　還是問人看看好了……他想，將眼光從單子上拉起的瞬間，卻與正朝著自己看過來的眼光不經意地交會。
　　「龍馬？」
　　「龍崎？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　　櫻乃今天也梳著長長的兩條辮子，從她慢了幾秒才眨的雙眼，不難感覺得到她的驚訝。「我、我今天……要去……」
　　聳聳肩，龍馬似乎也不介意欲言又止的櫻乃到底要做什麼。看了看四周，人群好像又比前一刻多上不少。
　　「對了，妳知道這家店在哪裡嗎？」龍馬把預約單遞給依舊有些困窘的櫻乃，一臉自若。
　　這個問題讓櫻乃比剛剛更為不知所措。那看著龍馬卻沒有回答的表情，讓龍馬覺得有些不可思議。
　　「妳不知道嗎？那就算了。」說著，龍馬伸手想將單子拿回來。櫻乃這才趕忙開口：
　　「我知道那家店，就在下一個紅綠燈左轉……第六家店就是了！」
　　龍馬好像櫻乃被突然認真的雙眼給嚇著，愣了好一會兒。「……什麼嘛！原來妳知道嘛！」
　　「因為……我沒想到龍馬會問我路……上次、上次……因為我的錯，害龍馬趕不上比賽……」
　　「是呀。」淡淡的口吻，龍馬不多加思索地回應。看著櫻乃此刻又變為與先前相異的尷尬表情，他一面拿回單子，一面繼續慢慢地說：「龍崎真的是個路痴。」
　　「這次我很確定！一定沒有錯的！因為我常常去那家店買蛋糕！」突如其來，櫻乃肯定又果斷的語氣，讓龍馬瞬間愣得不知該怎麼反應。
　　倒是旁邊走過去的行人，看著這兩個少年與少女，露出會心的微笑。
　　「對不起……我、我太激動了……」
　　「……妳還有得學呢。」隨著習慣的口頭禪，龍馬也回到了平常的樣子。「我只是覺得，女孩子都很喜歡蛋糕，就算是龍崎也應該會知道。」
　　低下頭，櫻乃看著自己手上的紙袋。但很快便笑容滿面地抬起頭來，遲疑了一會兒，還是鼓起勇氣： 　　 　　「不然……我帶龍馬去那家店，好嗎？」
　　「好呀，無所謂。」
　　短短的一段路，身邊盡是沾染上聖誕夜愉悅氣息的行人。櫻乃瞧了一眼映在櫥窗大面玻璃上的，偶而與自己重疊的，龍馬的側臉與身影。
　　不必擔心該說點什麼來掩飾。櫻乃對自己此刻滿懷的平靜感到奇妙，只要這樣跟龍馬一起走在路上，就有著什麼在內心深處安定的感覺。
　　「到了，就是這裡。」
　　「謝啦。」
　　「那……我先走了，再見……」紙袋的提把在手中絞得捲曲，心情平靜之下，表示什麼？櫻乃不了解，只知道她與龍馬短暫的一段路必須在這裡結束。
　　站在蛋糕店門口，龍馬卻不進去，只是注視著說了再見卻一直沒有邁出腳步的櫻乃。「妳還沒告訴我，為什麼出門……妳要去什麼地方？」
　　「我……」
　　「我太多事了，對不起。」櫻乃的表情讓龍馬忽然意識到他干涉太多，很難得地急忙道了歉。「路上……小心……」
　　「我是拿禮物來送龍馬的！」
　　櫻乃豁出去了，提高了聲量說出自己今晚目的的同時，也伸出雙手把紙袋送到龍馬面前。
　　「謝、謝謝。」雖然口頭上的反應慢了點，但是龍馬接下禮物的動作卻十分自然。
　　「可是……那個是……」決心的能量一下子釋放完畢，櫻乃變得吞吞吐吐。「是……我做的蛋糕……」
　　「喔……那不是很好嗎？」
　　櫻乃搖頭，滿臉的擔憂。「一定、沒有這家店的蛋糕好吃……」
　　「在這裡等我一下。」
　　龍馬丟下這句話，轉身就進到了店裡。不一會兒，便拿著預訂的蛋糕出來。
　　「龍馬，生日快樂……對不起，我只有這個不好吃的蛋糕當禮物……那，我先──」
　　「我們走吧。」
　　「走？要去哪裡？」
　　「當然是去吃蛋糕。」龍馬看著櫻乃，表情跟平常一樣自信滿滿，眼神卻不同。「聽說附近的公園聖誕夜會放煙火，我們去那裡吃蛋糕吧。」
　　「可是，龍馬的家人在等龍馬……」
　　「我們吃妳做的蛋糕就好了，這個份量兩個人吃應該剛剛好吧……我剛跟店裡多要了一包餐具……」
　　櫻乃聽著，出神地望著龍馬。
　　「妳不想去嗎？不快點的話，煙火就要開始放了。」
　　「嗯，走吧。」
　　自己的蛋糕也許比不上蛋糕店的蛋糕漂亮美味，可是櫻乃明白──龍馬願意在他生日的聖誕夜，把第一口的蛋糕留給她的蛋糕，在綻放煙火的聖誕夜中──那就是屬於龍馬的，表達感謝的方式。
　　微笑著，櫻乃踏出了腳步，與龍馬一起。